欧阳晓红

　　75亿美元！入股建行6年的美国银行获益颇丰。“这75亿美元收益其实不是建行付出的代价，那是市场所为，是后来投资者出的价；如果市场行情好的话，美银收获更丰。”一位建行内部人士说。

　　一位原建行董事表示，的确学到很多国际先进管理经验。在其看来，无论是管理水平还是业务技术，建行都有了大幅提升。不管怎样，建行是否成为美银的“提款机”已经成为近期最热的讨论话题。

　　在反思当初引进战投考虑定价时，上述建行内部人员并不否认没想到人口红利的快速增长，但是之前，按照国际惯例PB估值法，业界并无任何异议。国际金融专家、央行研究生部教授吴念鲁说，国有商业银行以净资产作价的确值得商榷，应重新考量商业银行引进战略投资者。

　　28张“英雄帖”

　　9月15日，是建行股份制公司创立7周年的日子。“七年之痒”却正值其国际战略投资者美银“后院失火”，出于补充资本金的考虑，美银第四次减持建设银行(4.57,0.02,0.44%)；累计获利75亿美元，仍持有建行5%的股份。此次减持迅即再次引起中资银行成为外国金融机构“提款机”的争论。

　　“不是不得已，美银不会出让建行股权，谁都知道中国资产的机会最大；未来有可能还会再度增持，倘若美银别来无恙的话。”9月6日，一位接近美国银行的华尔街人士说。

　　“这75亿美元收益其实不是建行付出的代价，那是市场所为，是后来投资者出的价；如果市场行情好的话，美银收获更丰。”一位建行内部人士说。

　　据知情人士透露，当初，举步维艰的建行向国际投资者发出了28张“英雄帖”，仅收到5家机构的回复。惟有美银(原名美洲银行)的态度最为诚恳，承诺出资25亿美元。

　　“当时，别说是国际投资者，就是国内机构也对投资建行心存疑虑。”知情人士说，“战略投资者的引进，完全是在公开、公正、公平的环境下进行的。”

　　建行的前世并不“光彩”。在2003年底财务重组之前，建行所有者权益为-1155亿元。通过资产评估获得141.60亿元净增值之外，还有-1013.17亿元的窟窿需要填补。在汇金公司注资之前，建行的净资本为零。加之2005年3月中旬，当时的建行董事长张恩照被“双规”，信任与信誉双重危机袭击建行。

　　因此，上市前夕，尚未引进国际战略投资者的建行可谓“风雨飘摇”。美国主流媒体评论美国银行投资建行无异于“进入了一个大赌场”。

　　作为交易的一部分，美银与建行还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，即美银将在众多领域向建行提供战略性协助。其时，美银和淡马锡还分别向建行推荐一名董事人选，改变了建行董事会成员的构成；亦改写了国有商业银行国有股“一股独大”的固有格局。

　　建行得到什么？

　　如今，美银连续四次减持建行股份，赚得盆满钵满，引起市场一片争议，不过更值得市场深思的是建行从美银那里学到了什么？其付出与得到是否均等？建行引入战投的经历给中资金融机构带来哪些借鉴？

　　一位原建行董事说，的确学到很多国际先进管理经验。在其看来，无论是管理水平还是业务技术都有了大幅提升，而不仅仅是增强资本实力，改善资本结构，提升市场认可度，顺利实现海外上市等。

　　吴念鲁说，建行与美银的合作被视为典范案例。不像有的国际投资者，诸如汇丰与交通的合作可能还存在一些同业竞争的问题。

　　投资建行之后，为避免同业竞争，美银把中国境内的零售网点关闭，把香港的旗舰子公司美银亚洲以净资产1.36倍的价格转让给建行。建行行长张建国曾表示，在美银内部，总有人质疑：为何如此便宜地把美银亚洲卖给建行？

　　“建行擅长批发业务，美银与建行战略合作的确是种优势互补。”吴念鲁说。

　　有据可查的是，截至目前，建行和美银累计完成98个协助项目，295个经验分享和短期培训项目，开展9期(共94名中高级管理人员)赴美跟岗培训，在信息技术、电子银行和财富管理与私人银行三个领域派驻了美国银行专家，全行6000余名员工接受了由美国银行专家提供的各类培训。

　　前述监管层人士评论，在整个银行系统中，建行的转变最大，业务与管理水平提升最快。

　　在建行副行长赵欢看来，近6年来，建行与美银在风险管理、人力资源管理、信息技术应用管理以及产品创新能力建设等方面持续、广泛地开展了合作项目和经验分享，推动了管理专业化、精细化水平的提高。

　　此外，战略投资者持续的战略协助也使建行解决了一些急迫的业务问题。

　　具体而言，无论是引进美银“客户之声”调查方法，还是学习美银“以数据为基础的管理”，推动建行管理模式由“经验管理”向“数据管理”的精细化管理方式转变；以及借鉴美银流程标准化、一致化的做法，推动建行的“流程银行”建设，都使国际先进的经营管理理念逐步转化为建行的日常经营管理行动。

　　另外，“你去问问建行，如果没有美银，建行H股能成功上市、A股的价格能起来吗？”一位监管层人士说。赵欢亦坦承美银对建行顺利实现海外上市的贡献。

　　2005年10月，当时A股市场持久下跌，海外上市的国企有的只卖出净资产价格，有的上市后跌破发行价。有评论认为，由于有美银的加入提升了国际资本市场对中国银行(2.95,0.01,0.34%)业的信心，使得建行IPO市净率超过了当时中资银行的代表中银香港之市净率水平。“当初，在建行最困难之时，美银力助其顺利实现H股的IPO。现在，美银遇到生存攸关的麻烦了，为何不理解呢？”上述监管层人士说。

　　反思

　　虽然美银目前持建行股份5%，但是双方依旧维系战略合作关系。

　　9月5日，建行公告称，将其战略协助协议的期限延长至2016年12月31日。美银还将在零售及私人银行业务、公司及机构业务、投资银行业务、电子银行、金融市场、信息技术及双方不时约定的其他领域向建行提供战略协助。“相信这些协议内容，美银都会做到。至于未来是否还会增持建行股份尚是未知数据。”一位建行内部人士说。

　　这位建行人士并不否认，当初考虑定价时没想到人口红利的快速增长，但那是后来的反思，之前，按照国际惯例PB估值法，业界并无任何异议。

　　吴念鲁说，中国不同于其他国家，人口红利因素之外，还有品牌、客户等多重要素，何况当时已经剥离了不良资产；那时银监会要求商业银行的IPO必须引进海外战略投资者，现在看来，一刀切的做法有所不妥；当然，后来监管层亦取消了该项必要条件。

　　不过，在吴念鲁看来，美银每次买卖建行股份都有背景和不同的理由。严格讲美银更像财务投资者，其增减持只是市场行为，无需过虑。关键是应该反思，近六年战略投资者的引进，有哪些经验与教训，避免再犯类似错误。

　　美国斯坦福大学高级研究员孟庆轩表示，虽说国际战略投资者在当时的环境下，得来不易；但其终究是出于商业目的；中国已到了需要大国金融战略的时候了。